“你疯了！白白给人家那么大地盘，你嫌自己地方不够大吗！” 苏筱墨愤怒地把一本杂志拍在凌若天脸上，“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安啦。”凌若天拿起杂志放在一边，说道。
“安什么安，我现在都要被你气死了！”苏筱墨赌气坐下，别过头去不理他。
苏筱墨这回来的一路上是真的特别憋屈，好几次生气到要把一旁的真皮坐垫给撕了泄气，幸亏果果在一旁好说歹说总算压下了一点火气要去和凌若天理论。谁想道一回来就发现凌若天正在若无其事地玩手机，还玩得特嗨。
于是她强忍的怒火就爆发了，随手抓起一本杂志就拍在凌若天脸上。
“少主，”苏筱墨刚坐下，钱晶就踱步进来，把电话递给凌若天，“通了。”
“谢了，”凌若天拿起电话，对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有事么？”
“玩得开心不？”凌若天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挺好的，就是有点无聊。”对面还是用懒洋洋的语气回答。
“这样啊，”凌若天说着，突然笑了，“还装傻吗？杨臻。”
“呵，果然是凌家少主，怎么，有事？”对面也笑了，问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凌若天的表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哦？”
“你有没有过不甘心的时候？”凌若天问出了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杨臻沉默了一会，说道，“每个人都有不甘心的时候。”
“即使对于现在的你而言，也有不甘心的时候吗？那么好的生活，吃喝嫖赌，天天快乐似神仙。”凌若天说。
“有啊。”杨臻回答。
“那是什么。”
“我想给家里那些老头打一巴掌。”杨臻很认真地说。
“应该早打了吧，毕竟桥南的经济从小村庄变成超级赌城十年时间太短了。”听到这句话，凌若天莫名顿了一下，随后说道。
“不够。”
“嗯？”
“捕头的工作就是抓那些藏在阴影中的人，不管好坏，只需要听从上面的指挥不是吗？”杨臻懒洋洋地说道。
“哦？”凌若天突然来了兴致，“不是除暴安良吗？”
“我们是捕头，不是警察，”杨臻说，“只有警察才是除暴安良，捕头是旧时代暴政的执行者。”
“现在可没有什么暴政，和平小康社会。”
“所以为了杨家的地位，我们必须是一个向着国家和平美好而努力除暴安良的伪警察啊，要不然就会被国家淘汰，换上新的执行者，明明连个小偷都抓不到，却要插手介入黑道捞油水。”杨臻打了个哈欠。
“看你说的这么黑暗，好歹也相信一下人性吧。”
“凌若天，你和我是一类人，你相信的人性，只有黑暗的那一面。”杨臻缓缓说道。
“毕竟那是最真实的一面。”
“那么，有什么事？你该不会就是想找我谈哲学吧？谈哲学你应该去某站。”
“我现在想给你一个打他们脸的机会你要不要？”
“哦？说来听听？”
“我再确认一次，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杨家？”
“不喜欢到想烧毁它的程度，”杨臻说，“那个地方可是集齐了我所有的童年阴影。”
“有那么差吗？在我看来它只是个中二家族，为了伸张正义而存在的。”
“是啊，在杨家眼里，所谓的正义就是它本身，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和你们黑道大佬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好的，我不会过问你的往事，明天，我们做个交易，在我这里。”凌若天说。
“可以。”
“虽然说了不会问，可我还是很好奇，你难道就只是因为他们用不了你这种人才才愤愤不平的吗？”凌若天问。
“不是。”
“那为什么？”
“你会喜欢伪善者吗？”
“不讨厌。”
“伪善不可怕，可怕的是伪善下冰冷的刀锋，明明看到，却无法呼喊，因为在别人眼里，这是对的。”杨臻意味深长地说。
“……”凌若天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去做诗人太可惜了。”
“谁叫我喜欢赌呢。”杨臻笑道。
夜幕降临，这是桥南市繁华开始的时候，无数的灯光亮起，把黑夜变成白昼，色彩茫然交错，人们开始享受这繁华无比的城市。商家们开始摩拳擦掌，要把那些女人孩子们的腰包掏空。那些酒吧，KTV，赌场，夜店，红灯区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们，各种嬉笑玩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又被各种流行音乐打断。
凌家的赌场可是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天冠赌场。赌场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给那些普通人玩乐的地方，老虎机和普通的麻将牌九之类居多。那是给警察检查时候看的，就是做做样子。真正的有钱人根本不会在这里玩，赌注又不大，赌的样式又少，对于那些一掷千金的有钱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垃圾玩意。
第二层才是它的真面目，德州，大小之类的，还有跑马，梭哈，十三张，二十一点等项目应有尽有。一般有钱人都在这儿玩。而第三层就厉害了，里边全是国内外有地位的人们聚集，什么大使啊，什么部长啊，又什么什么企业的头头啊。总之是那些上流人士玩的地方。
而这里有一个规矩：在第二层夺得今夜赌王的人，可以选择办理一张永久进入第三层的VIP卡；而在第三层夺得今夜赌王的人，可以要求赌场为他们做一件事。只要不是什么绝不能做的事情赌场都会满足他的愿望。比如说要钱啊，女人啊，甚至是一些小权利。
只要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有人所赢的金钱比他所在的那一层所有的人都多，那他就是今夜赌王。
不过赌场给的愿望也是有上限的，上限就是在赌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霍小怜是这个赌场明面上的老板娘，但是她不过是钱晶的助理。现在她正在带着今晚的今夜赌王去一个地下室。
“那个……霍小姐，真的可以吗……那不是犯法的吗？”跟在霍小怜身后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郭董事，放心好了，我们天冠赌场不会放客人鸽子，顾客就是上帝嘛。”霍小怜的声音很甜美，像是小猫的撒娇。
“不会被警察抓到吧……”郭董事贪婪地扫视着霍小怜凹凸有致的躯体和她走路迷人的风姿，心里为她的老公叹息。这种极品尤物，可惜了被握在别人手里。
其实第三层的人都知道，霍小怜不过是个挡箭牌。大家都心照不宣。
“若是不放心，要不就不要这个愿望了，我们赔点钱给您？”霍小怜在一扇门前停下，问道。
“不不不，我不缺钱，”郭董事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了，请您享受愉快。”霍小怜打开门，里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许多毒品。
“哇……好多我没见过的货……”郭董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还请注意身体哦，有什么需要请您打电话给前台，三天后我们会清理这个房间。”霍小怜鞠躬说着，把门关上离开了。她知道，那个男人将会死在那间地下室里，死因是吸毒。
她快步离开，因为她听说钱晶上头的客人来了，她要带着客人去见他。
凌若天穿着一身便服，坐在一间十分豪华的房间里的真皮沙发上。这间房间的前面和左右两边是钢化玻璃做的，以便里边的人看到下面第三层的状况。
“真是可怜的人。”凌若天看见了霍小怜带着郭董事进入地下室。虽然他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感慨起来。
“你的身体恢复了么，就坐在这里，怕是会着凉。”苏筱墨在一旁担心道。
“只要不打架就行。”凌若天拿起一旁托盘上精致的水果拼盘里的一块苹果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像是嚼槟榔的样子。
“虽然你想靠杨臻来消灭黄潇他们，可是有那么简单吗？”苏筱墨问。
“不简单，这一步棋如果我赌对了，我们会得到许多好处，输了，就死定了。”
“你有把握吗……”
“不是很大，因为那通电话里，杨臻巧妙地回避了我的一个问题，”凌若天说，“我说要给他一个打脸的机会，他的回答是说来听听而不是好啊。”
“也就是说，今天他来的话……”
“对，他是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价值。”
“什么价值？”
“他是个食尸鬼，吃人，不过是吃人的价值，要想博得他的合作，我必须让他觉得我有这个价值，一旦失败，他可能会联合黄潇来剿灭我们，”凌若天说，“所以，我必须要把我所有的价值展现给他看看。”
“……”苏筱墨沉默了，她知道，接下来，这对凌若天来说，是个极其艰难的考验。
他刚回黑道不过几个月，苏筱墨却能逐渐感觉到，凌若天现在越来越接近五年前的状态。
那个游戏宅男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曾经凌家最锋利的剑。
也是离她距离最远的那个人。
或许以后无法再互相插科打诨了吧，对于身为剑的凌若天，她苏筱墨不过是他的未婚妻，或许他会拿她去兑换更有价值的东西。至于怎么兑换，那是凌若天决定的事。
虽然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可苏筱墨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想着像夫妻一样，可以互相看着对方。
“喂。”凌若天突然出声。
“怎么了？”苏筱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思考中惊醒。
“这次事情结束后，在桥南逛逛吗？”凌若天问。
“逛什么？”苏筱墨觉得莫名其妙。
“到处看看呗，反正以后可能还要待在这里一段时间，不把漫画游戏店搞清楚在哪里怎么行？还有，要买新的PS4和新电脑了，我看这个房间不错，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了……”凌若天正在构建他的死宅伟大蓝图。苏筱墨在一旁安静地听。在听到要把这个房间作为秘密基地的时候，苏筱墨不知为何笑了出来。
“你干嘛呢？”凌若天问道。
“这间房间可是拿来招待客人的，你就这样拿走了？”苏筱墨无奈地笑着，说道。
“那我是少主，想要个自己房间不过分吧。”
“那你叫钱晶买一块地自己建就是了，何必在这种喧闹的地方。”苏筱墨说。
“所以还是要逛逛的嘛，找找地皮。”凌若天说。
“谢谢。”苏筱墨微笑着说道。
“你开心就好。”凌若天说。
苏筱墨知道，凌若天不过是想逗她开心罢了，他才不会把他要做死宅的基地告诉她呢。
“放心好了，我们怎么都不会疏远的，”凌若天说，“毕竟以后还得在一起面对很多事呢，你知道，我其实除了你以外什么都没有，权利是老不死给的，地位是老不死给的，什么都是老不死给的，连你也是他给的。”
他顿了一下，说道，“其他的老不死都收得回去，唯独你收不回去不是吗？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哪怕我已经一无所有，他们说我根本不需要什么饰品，你就是我最好的饰品，我带着你就光芒四射，不带着你就是丑小鸭。”
“……你觉得孤独吗……”
“不，因为你在我身边，虽然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啰嗦嗦。”
“那其实还是孤独的吧。”苏筱墨低声道。
“人不可能不孤独的，只要是人就会有孤独的时候，但是我比其他人好，因为我可以和你互相拥抱着取暖。”凌若天说。
“谢谢你哦，安慰我。”
“不用谢。”
“不过技巧太烂了，一点都不浪漫，女孩子不喜欢的。”苏筱墨有些调皮地说道。
“什么？！我肯安慰你就不错了还要什么浪漫？！”凌若天被这句话气的跳脚，“我果然是傻了要安慰你，连点感谢都没有！”
“不是说了谢谢吗？”
“你后面那句把这谢谢全部抵掉了！”
“还能这么算的吗？”
“我喜欢怎么算就怎么算！”
“少主，人到了。”钱晶推门进来说道。
“嗯，让他进来吧。”
钱晶退在一旁抵住门，霍小怜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也是穿着便装，一件白背心外披件夹克衫，穿着牛仔裤踏着运动鞋，胸前挂着一块旧旧的老式怀表。看样子就是个在外边走着的普通民众罢了。此人正是杨臻。
凌若天对苏筱墨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苏筱墨担心地望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听话地转身离开。
钱晶也和霍小怜跟在苏筱墨后边退下，此刻，这间房间只有那两个人。
“不坐么？”凌若天问，“大老远赶来也累了吧。”
“没有说不坐啊。”杨臻大大咧咧地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道。
“我很好奇你居然不是今夜赌王，放水？”凌若天问。
他在上面其实早看到杨臻在里边玩了。作为凌家最大的包庇者，他没有理由不是第三层的嘉宾。
“那个郭董事今天可是倾家荡产来赌了，好歹让人家得一把吧，”杨臻懒洋洋地说道，“杨家有些生意和他有关。”
“看不出你还会在意杨家，你昨天不是说想烧掉它么？”凌若天问。
“我也私下底和他有交易。”杨臻说。
“也是。”
“说说吧，凌家大少爷，你想谈什么交易？”
“我不废话，你知道黄潇他们在做什么吧？”
“嗯，知道。”
“你不阻止？”
“如果凌家拿的出足够的筹码，我会考虑。”
“不说别的，黄潇也不算太小的势力，再加上桥南其他帮派，啧啧啧，很肥的一块肉啊。”凌若天微笑道。
“哪有凌家少主和少奶奶肥啊。”杨臻也陪笑道。
“你难道觉得抓了我有价值？”凌若天用看智障的眼神看杨臻。
“总好过那些小人物吧？”
“凌家不缺少主，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你们家老头们也知道，少了一个，扶持一个就好。”凌若天说着，又掂起一块水果放入嘴里咀嚼，嘎吱作响。
“您可是凌家的剑。”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不是被你们家那条狗打成这样。”
“既然是那样，我又为何要帮您呢？帮黄潇消灭您得的好处更多吧？”杨臻懒洋洋地说。
“什么意思？”
“您能给我的经济利益，黄潇灭了你们之后一样可以给我，我又何必那么费力气呢？”杨臻说道。
“你大可以这么想。”凌若天意味深长地笑了。
“……”杨臻沉默了一会。
“怎么？不来点水果？”凌若天又吃了一块水果。
“原来如此……”杨臻苦笑，“您不是用凌家少主的身份来和我谈判的。”
“我是以凌若天这个人的身份给你个忠告，”凌若天说，“凌绝峰是个要脸的人，黄潇活不了多久，他的帮凶，也活不了多久，杨家也懒得帮你吧。”
“那少主何必求我？”
“我想让你做内奸。”
“嗯？”杨臻来了兴致。
“用功劳来让杨家人记住你的能力和立场，剿灭黄潇应该可以得到半数以上的老头子们的表扬和关注吧，比起我和苏筱墨，黄潇是个在你们眼里更为实在的目标。”凌若天说。
“您是想让我打入内部？”
“对，剿灭黄潇，不过是个入场券罢了，”凌若天缓缓说道，“等到合适的时候，你我里外联合，把它烧个一干二净！”
杨臻不说话。两人就这么相互干瞪着眼。
突然，杨臻狂笑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臻狂笑道，“凌若天，你是个疯子。”
“那你觉得怎么样？”
“干！为什么不干！”杨臻从狂笑变成狰狞，“这招围魏救赵，也只有你想的出来了，你是不是看准了我绝对会吃这一套？”
“那通电话真的是确定你有没有这个心的。”凌若天说。
“你又知道？万一我骗你呢？”杨臻问。
“你不会骗我的，你自己都说我只相信人性黑暗的一面。”凌若天说。
“看来我这种人是最容易被你看穿的。”杨臻说道。
“那么，庆祝一下？”凌若天把水果拼盘递给他。
“不是，凌大少爷，好歹你也开个香槟吧？这么抠门？”杨臻有些无奈地从里边挑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
“废话，我要是有香槟我也会开。”
“不是吧？你有那么穷？”
“废话，我还要攒钱买卡婊呢，鬼跟你开香槟。”
“不过，话说在前头，我的人和装备都不够和黄潇玩的。”杨臻说。
“人和装备我可以借给你。”
“哦？这么大手笔？”
“装备只要我有的你随便拿，人嘛……我和我未婚妻加一个仁组。”凌若天说。
“人太少了吧……”杨臻有些担心。
“你觉得我已经弱到那种地步了？”
“没有没有。”
“那就这样，不用立书面合约了，毕竟你知道违反的后果。”
“知道，”杨臻摸了摸自己胸口的怀表，说道，“我得先把我喜欢的事先做了才去死嘛。”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一下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这么痛恨杨家的吗？”凌若天问。
“没有人可以轻易地剥夺他人的生命不是吗？总要付出代价。”杨臻冷冷说道。
“……那是你重要的人吧。”
“是啊，他们都是我重要的人。”杨臻狰狞道，“所以我要让杨家的人们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看来之前我根本不用凌绝峰来威胁你啊……”
“讲真，我不怕的。”
“杨家真可怜，出了你这么个反骨仔，还偏偏不是废物……”凌若天摇摇头，说道。
“好了，我走了，在这里呆的太久会有人怀疑的。”杨臻指了指下边第三层的几个人。
“放心好了。”凌若天说。
霍小怜进来带着杨臻离开，钱晶上前问道，“少主，成功了？”
“嗯。”凌若天点点头，指着杨臻刚刚指着的那几个人，对钱晶下令道，“那几个，你看着办。”
“是。”钱晶躬身回复道，下去了。
“你们谈的很投机嘛。”苏筱墨进来说道。
“怎么？不放心所以偷听吗？”
“我只是想听听你想怎么说而已。”
“准备一下，明天和黄潇接盘，”凌若天起身离开，冷笑道，“祈祷吧，这是你们能活过的最后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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